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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节 (第3/3页)
??陆听溪正是倦乏之际,也没抽回手,侧着头打盹儿。谢思言体贴地将她的脑袋拨到他身上倚着,抬头冷睨沈惟钦,目光满含挑衅之意。 ??正此时,外间兵士来报说,罪囚已押到。 ??谢思言让陆听溪在内安坐,跟沈惟钦一道出了卷棚。 ??此间本就是监斩官坐镇之处,卷棚外面视野开阔,可将法场情形一览无余,由此骋目观之,周遭前来观刑的人潮乌泱泱一片,众人口中呼出的白气几乎勾连成一层薄雾。 ??法场内中,蓬头垢面的罪囚重枷加身,由两个甲胄赫赫的兵士看守着。罪囚一直深埋着头,须臾,监斩官领着一众属官上前,亲验了罪囚的身份,回来朝谢思言与沈惟钦赔笑,称罪囚确系本人,只等时辰到了,就开始行刑。 ??两人都是容色淡淡。 ??等监斩官领着属官走开,谢思言望着法场上的罪囚道:“罪囚毕竟也是殿下的叔祖父,殿下竟是无动于衷?” ??“世子想让孤有什么反应?” ??谢思言笑道:“譬如,兔死狐悲,物伤其类?” ??沈惟钦淡淡道:“世子不要总想法子中伤孤,孤受不起。再有,孤的姻缘不需世子劳心,世子纵是无双国士,也撮合不了孤与阿古达木之女。” ??谢思言不以为意。以沈惟钦的头脑,能想到阿古达木来找过他也不足为奇。 ??行刑时辰将至,谢思言瞥了眼刑场上的罪囚,道:“我怕此间血腥气吓着淘淘,答应了她,行刑前就走,告辞——有时红鸾星动,挡都挡不住,说不得宝音郡主当真是殿下的良缘,殿下可要珍惜眼前人。”笑得意味深长,飘然而去。 ??沈惟钦目若寒潭。 ??不知是谢思言确有其意还是他多虑了,他总觉他那句“珍惜眼前人”颇具讽刺。无论他是沈安时还是死后复生、恢复记忆之前,陆听溪都算是他的眼前人,他先前其实有很多得到陆听溪的机会。但要么是因着地位不匹,要么是因着对面不相识,横竖总在错失。 ??何其可笑,何其可悲。 ??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。 ??沈惟钦垂眸,慢条斯理往紫铜鎏银双鹤手炉里添了块银霜炭。 ??天兴帝在早前就已除了宁王的封国,原宁王世子、世孙,原宁王嫡系的几个郡王,以及一众王府女眷、郡王府女眷,皆被殃及。嫡系后裔尽判斩首,其余男丁,无论庚齿,流徙三千里,女眷悉入浣衣局,终身不得出。 ??浣衣局实则是年老及戴罪宫人的聚居处。浣衣局并不在皇城内,宫内每月送些米盐,供浣衣局众人苟延,待其自毙,以免泄露宫闱秘事。 ??对女眷们的处置实则是留了情面的,否则入了教坊司只会更惨。 ??宝音郡主例行去往楚王府邸的路上,瞧见押送罪眷的囚车,唏嘘不已。说是罪眷,可这群女人又做错了什么? ??她虽知连坐的初衷,但让一群无辜的孱弱妇孺跟着偿罪这等事,她还是觉着荒谬。 ??楚王又是不在府上。宝音索性留下跟李氏闲话。 ??不多时,忽见厉枭带着一众护卫回来。护卫抬了好几口小箱箧,内中不知所盛何物,瞧着轻飘飘的。 ??李氏随口问了句,厉枭并不肯说,只道殿下自有用处。宝音郡主在旁道:“想是殿下备办的年货吧。”她知道这是天-朝的习尚,年前都会备下许多吃食。 ??李氏觉着诧异,年货早就置办好了,如今府中人又不多,纵是犒赏下人的,也使不了这么多。但随即她又想,兴许是宫里赏下来的,皇帝是阿钦的堂叔,年前多些恩赏是再寻常不过的。故此也未在意。 ??李氏转头看到宝音郡主,又觉头疼。她是绝不想要个番邦女子做儿媳的,只这郡主也不能得罪,否则她早就婉言送客了。 ??宝音郡主全没瞧出李氏的为难,兴冲冲道:“我还是头一次正正经经在天-朝过年,听说天-朝有守岁之俗,我除夕来与你们一道守岁,如何?” ??李氏一怔,一时脑仁儿更疼了。 ??除夕之际,陆听溪早早困了,周全了礼数,就回房倒头躺下。 ??迷蒙间听得房门开合的动静,没在意,翻个身继续睡。